她持枪的手垂在大 腿的外侧，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达特黑内德。
达特黑内德觉得这个女孩非常眼熟，此时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她到底是谁，不屑道：“你他娘的是哪一位，没看我正忙着呢——”
她脸颊抽 了抽，讶异道：“等等，怎么这么面熟啊？你是……”
此时的达特黑内德满身像掉进粪坑，全身上下都是污垢，臭气熏天。
她的整条左臂不翼而飞，断口像一把粗齿锯随意割出来的。
左肩轮廓经过脖子延伸到左下颌都是腐烂的皮肤，上面不断溢出的黄 色浓水将碳灰色的污垢挤掉，露 出红黄 色新鲜伤口，像长期浸水的墙壁变形脱落的漆料。
女孩身边的众人面露惊愕，眼睛都快瞪直了。
现在的僵尸都净化到能说人话的地步了吗？
一名男子手中的冲 锋 枪吐出了火舌。
接着其他人陆续拉开保险，扣动扳机。
“太他 妈恐怖了，不要停火！”
女孩儿转过身，惊恐地看着自己叫来的其他巡逻队的人。
她伸手将最近两人手中的防化冲 锋 枪推开，扭头对其他人 大喊道：“快停火！等等，快停火！”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有僵尸能够说话，而且语气跟正常人无异，这太耸人听闻了。
仓促射击下他们的准头很差。
达特黑内德惊出一身冷汗。
这也太不凑巧了吧？
前有狼后有虎，叫她如何进退？
子弹撞击地面不断悦动的火花如死神的舞蹈震慑而决绝。
突然，达特黑内德左肩一阵剧痛。
那里被人类的武 器打伤了，细碎的肉沫像流星般划过她的眼前，部分沾到她的脸颊上。
碗口大的伤口突兀地出现在剧痛的位置，血流如注。
惊慌失措的达特黑内德手脚并用，迅速爬进下水道。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左小 腿腿肚又挨了一枪。
疼得她肝肠寸断、两眼发黑、死去活来。
如果不是已经向井底栽去，她可能连再挪动一分米都办不到。
一名瞎了一只眼的巡逻队员从腰间取下两颗手 榴 弹，拉开安全栓。
“嘿嘿，以为躲进下水道就能溜之大吉了？尝尝这玩意的滋味吧！”
“住手，她能说话就说明她还有 意识。她也许不是僵尸！”纳娅按住他要投掷的手。
“你这么说是因为她是姐吧！”他瞪了纳娅一眼，大喝一声，“阿凡！”
名叫阿凡的队员立刻上前将纳娅拉开。
独眼男冷冷一笑，戏谑道：“看好了，两枚手 榴 弹免 费观看你姐姐的人 体艺术喷泉！”
两颗手 榴 弹划着完美的弧线向洞 口飞去。
突然一声尖 叫从里面传出。
一道绚丽的大火舌覆盖掉这声尖 叫，冲出地面两层楼的高度。
达特黑内德的意识模模糊糊，只感觉周围一阵火海，皮肤火 辣辣地痛。
她从灼伤中露 出头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半空。
“啊！我 操 你祖神，玛丽塞斯！”
她落在地上，溅起一丝血花，不再动弹。
气浪将手 榴 弹原路弹了回去。
“快卧倒！”
平时的训练起了作用，“快卧倒”一说完众人已同时卧倒。
两阵爆 炸声在他们身旁响起。
其中一名队员被诈死，残缺的肉块四处横飞，溅了众人一脸。
众人耳鸣不止，面面相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似乎那个僵尸自曝了！”
“我 日！”
“操！”
“姐姐，不！”纳娅朝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儿跑去。
玛丽塞斯从井口处飞了出来。
她头发烤成了麻花，黑得像个非洲人，除了一身的裙甲外，没有任何衣物。
众人屏住呼吸，愣愣地看着她。
纳娅一眼就看出她的与众不同。一双黑色凌 乱的翅膀从她的背后伸出。
本来是挺滑稽的一个造型，但在这个场面下就显得异常地诡异。
玛丽塞斯挥剑挡住纳娅过来，威严的声音响起：“不想死的就赶快从我眼前消失，越远越好！”
众人僵持不动，还没搞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溅起的碎石砸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迅速爬起，在一阵乱叫中逃得无影无踪。
玛丽塞斯望向仍在原地的纳娅。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纳娅发 颤的手握成拳头，抬头迎视她：“不论你是谁，躺在地上的人是我的姐姐，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外人在场，所以相同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你和我姐姐似乎有账要算，但这和我在场有什么关系。她快不行了，有账也得有命才能算。”
玛丽塞斯打量了一会纳娅，叹气道：“随你便吧，只是别越过了这条红线。我要先和她算账。”
“可是——”
不等纳娅说完，玛丽塞斯拦腰斩断纳娅面前的路。
深深的裂缝冒着金色的火焰，温度很高，纳娅无法靠近。
玛丽塞斯走到达特黑内德身边蹲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我说到做到，要将你彻底净化掉。”
半晌没有得到回 复。
玛丽塞斯叹了口气，伸手按住达特黑内德的胸口。
一道金光注 入到她的胸腔，接着全身发出淡淡的光斑。
达特黑内德伤口处的血液不再流 出，她的疼痛感消失大半，意识重新回来。
玛丽塞斯看着她半睁的双眼。
“不服吗？”
“不服。”
“你虽然卑劣无比，但作为对手，我送你最后一层吧。”玛丽塞斯站起身，将剑抵在她的胸口。
达特黑内德感到那股炙热的魔力，顿时清 醒过来，央求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都已经这般模样，不消你动手，我也会死的。所以我求求你高抬贵手。垃 圾的我可不值得你出手，会脏了你的手的！”
“放心，你不会再感到痛苦了，我保证！”
“眼泪之海！”达特黑内德咬牙说道。
“什么？”玛丽塞斯皱起眉头。
“我脖子上戴的那串项链叫眼泪之海，是黑 暗月神给我的礼物。”
看着奄奄一息的达特黑内德，她愿意从她口 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眼泪之海有什么用？它现在在哪？”
“你就是得到了也无法开启它。可是我能，你得留我一命！”
“开启它有什么用吗？”
“能把你的剑收回去吗？手滑的话我就没法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
玛丽塞斯将大剑移开：“快说！”
“它除了是个魔法道具外，还是个魔力储存器。我能借助它回到我和你原本的世界中去。”
“笑话，要能回去的话你早夹 着尾巴逃回去了！”
“那是因为我必须要带上一个灵魂，一个主观意愿跟我离去的灵魂。”
“这又是为什么？”
“在另一个世界我寄宿在一个女角斗 士的身 体里躲避克拉拉敏的追捕。”
“呵！”
“我知道你不信，等我说完你再做决定吧。”达特黑内德抿了抿腥甜的嘴唇，继续道，“因为一旦穿越过去我会跟宿主同归于尽的。”
“那你不会再重新找个新的宿主吗？”
“玛丽塞斯，你是战斗天使，所以应该知道精神冲击魔法吧？你们扶植的代 理人里面的就有会这种魔法的吧？”
玛丽塞斯一愣，随即说道：“是能够将比施法者意识更弱的人的意识冲击得七零 八落，甚至置其死地的一种魔法。”
“我躲避克拉拉敏这样厉害的万典天使，不休眠的话会有大概率被她搜出来。”
玛丽塞斯呼吸有些急促：“所以……”
“所以当我被精神冲击魔法弄醒时，已经晚了，被困在宿主的身 体里想逃也逃不了。”
玛丽塞斯屏住呼吸道：“所以你开启了位面魔法来到了这里。”
达特黑内德装出一副舍生取义的口气：“相不相信随你！自从遇到你们后，我的好运就没了，一路下来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克拉拉敏比你厉害了不止一倍。
想想看吧，我跟你打的时候尚且要使出我的王牌保命技能“虚伪的命运车轮”，你觉得靠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偷鸡摸狗的手段能是你的同伴克拉拉敏的对手吗？更别说杀死她了！”
玛丽塞斯低头沉思，半晌叹了口气，手中的大剑化为点点金光，消散不见。
一旁不远处的纳娅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魔法？什么技能？什么宿主？克拉拉敏又是谁？
虽然她们的谈话莫名其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道奇妙的金光让纳小星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那个叫做玛丽塞斯的女子不打算加害纳小星了。
玛丽塞斯哼道：“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达特黑内德一听有戏，面露喜色道：“假一罚十，如假包换，我愿用自己的小命担保！”
玛丽塞斯看向纳娅，像是对达特黑内德又像是对自己说：“如果这一切都是谎 言的话，那可真是个弥 天 大 谎……”
见玛丽塞斯似乎还有一丝犹豫，达特黑内德立马趁热打铁道：“我已经缺了条胳膊，又全身是伤，你难道还怕我跑掉不成？你我虽各为其主，但我们共同的目的不都是回去吗？”
玛丽塞斯双手插腰，疲惫地佝偻着腰，内心已是心花怒放。
克拉拉敏没有死！
对啊！她怎么会这么容易挂掉呢？
“好吧，如果这是你尝试的一次谈判，那么我被你说动了。你负责带我回去，我则会放你一条小命！”
达特黑内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突然，它感应到一丝不对劲，对玛丽塞斯大吼道：“不好，快赶回先前的结界中，那个叫纳小星的灵魂要把眼泪之海带走！”
玛丽塞斯皱起眉头：“带走？”
“我把你引开，是为了让她通 过眼泪之海的魔力发动位面魔法回到我们的世界中去。但眼泪之海不知道被她用了什么方法，我感觉不到了！”
玛丽塞斯大惊失色道：“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达特黑内德也急得满头大汗：“我的姑奶奶耶！你我利益一致，我哪有闲心跟你开玩笑！快来不及了！”
“我去去就回，你在原地等我回来！”玛丽塞斯转身扇动翅膀腾空而去。
她将魔法都倾注进自己的这双羽翼里，如流矢的利箭不一会儿便感到了那个结界里面。
纳小星的灵魂已经变成条状，大半进了地上的魔法阵里。
玛丽塞斯召唤出大剑，也不管会不会造成误伤，一道剑气便劈了过去。
金色剑气赶到时，魔法阵已传 送完毕，亮起的光芒重归黯淡。
“还是晚了一步吗？”玛丽塞斯飞身上前一通乱找，并没有发现蓝宝石项链。
她眼睛无神，鸭子坐坠在地板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完了！眼泪之海没了！我们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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